“這種人……豈不是瘋了？”

不僅淩戚滿臉“此人多半有病”的表情，除了謝凝與仇無衣之外，在座的人神色都是如此。

尤其是程鐵軒。

他信奉一切的發源都是利益，沒有利益或者長遠利益的事情就沒有根基，雖然也不是一定不存在，但終究是虛無縹緲的東西，創立快，崩潰也快。

讓進化之後的生物給星球洗牌，究竟利益在何處？

這著實令他無法理解，即使是天衣聖門的謀劃也是與利益相關的。

沙業沒有正面回答，只是點了點頭而已，這已經足夠了。

得到了沙業的側面證明，程鐵軒冥思苦想的臉變得更加嚴峻。

“這裏面所說的進化，包括我們人類麽？”

終於，程鐵軒在沈思之後擡頭問道，如果人類也在其中，那麽似乎還容易理解一些。

“據我所知，應該不包括……等等……天衣聖門？”

仇無衣本來腦中完全沒有與人類進化相關的回憶，即使是龍魔也沒有將進化的力量傳遞給人類，然而一個突發的念頭卻驟然自腦中劃過。

假如天衣聖門正在研究這件事……

“原來如此。”

程鐵軒迷惑的表情頓時消融了，甚至連淩戚和範鈴雨也突然開了竅。

“對於你而言，這就是正義。”

謝凝的聲音當中藏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慨嘆，或者說惋惜。

“是的，能夠讓世界改變的魔法，就是進化。”

這一次，沙業沒有沈默，也沒有否認，正義兩個字直接觸及了他的內心。

一時之間，仇無衣也是滿臉惘然。

如果說這才是天衣聖門真正的目的，那麽無論他們做出了何種傷天害理的事情，似乎也都變得可以理解了。

成就一件大事，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。

既然有被拯救的人，那麽也就不可避免地會有被犧牲的人，雖然有人認為人命無法用天平來衡量，但在仇無衣的眼中，人命完全可以衡量。

為了拯救多數而犧牲少數，仇無衣絲毫不會猶豫，皆大歡喜的結局只會出現在英雄的傳說當中，所謂理想，某些時候的另一重意義就是無法實現的東西。

“切，我才不信他們會那麽好，肯定背後還謀劃著其他的東西。”

心直口快的淩晨雖然不是不相信沙業的話，但對於其他的事情，她依然報以更多的懷疑。

“其他的事我不能透露，我只能說你們知道的東西，被封印的始魔絕對不可能逃離，但是隨著他們的覺醒，三種始魔的力量會一直影響到萬事萬物，然而有一個名為黑白之世的組織正在利用使魔的進化力量。”

沙業已經大致清楚什麽可以說，什麽不需要說，話題也就逐漸被打開了。

“果然是這些家夥做的，關於這個組織，我了解的相對比較多……”

毫無意外，仇無衣將黑白之世的所做所為大致解釋了一遍，關於這個自命為正義卻將一切生命視若螻蟻的組織，很難讓人對其產生好感。

“豈有此理，這根本就不是什麽正義！這是變態！”

淩戚果然第一個爆發了，她無法忍耐黑白之世所做過的任何一件事情，為了“正義”得以延續竟然不惜毀滅整個國家，至少在淩戚的眼中，黑白之世完全就是最單純的“惡”。

“守護一切的責任固然值得敬佩，然而它們已經觸及了最不能觸動的東西，那就是生命的價值，意識不到這一點的人，只能成為我的同類罷了。”

謝凝的評價十分簡單，而且對自己的評價也相當合適。

“我的家……整個烈國……”

範鈴雨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，然而無論回想起幾次，難以忍耐的怒火與悲哀依舊會徹底支配她的內心。

仇無衣悄悄抓住了她的手，將掌心的溫度傳遞給她。

“原來如此，既然是這樣，那麽一切線索就全部聯系到一起了，老沙你說得不錯，至少就這件事來看，你我之間的確有聯手的可能性。”

程鐵軒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，半靠在自己的座椅上。

“只要始魔不覆活，異常進化的力量會一直影響星球，最後進化後的生物會滅絕現在的一切，包括人類，這應當就是黑白之世的人類清除計劃。而進化後的生物一定會比之前的更加強大，假如無限次循環利用這種力量，總有一天應該會進化出足以守護星球的新生物，哼。”

話到末尾，仇無衣已經隱藏不住言辭當中的鄙夷之意。

正想程鐵軒所說的那樣，即使與天衣聖門聯合，也絕對不能讓黑白之世的計劃得逞。

“我知道，你們想要徹底將始魔消滅，但是就我看來，這種事情並非是不可能的，但始魔對我們天衣聖門而言有著另外的意義，無論如何，都必須讓始魔覺醒，這應該沒問題吧？”

沙業伸出了雙手，掌心向上展開，似是在展示兩邊不同的選擇。

“兄弟，你覺得如何？”

程鐵軒點了點頭，卻沒有說出自己的意見，而是向不遠處的仇無衣詢問道。

“至少在對抗黑白之世上，我們的目標能夠達成一致，不過關於始魔……我想也必須先解開它們的封印，之後的事情就各憑本領了，大家以為如何？”

仇無衣已經打定了主意，緩步走到正中央，環視四周。

還是那句老話，一切都源於利益。

維持現狀雖然也是一個選擇，但是對於任何人而言都沒有絲毫利益，到最後也只能眼看著黑白之世的力量滲透到星球上而已。

與天衣聖門的聯盟肯定不會久遠，相信那一邊也有相同的看法，但至少在現階段完全可行，尤其是有沙業存在的情況下，他是可以值得信賴的盟友，與天衣聖門其他人還是很有些不同。

至於之後的事情，肯定不會一路順利，但終歸少了很多隱患，即使是與天衣聖門爭鬥，也能夠痛痛快快地正面迎敵，無須擔心更多的變數。

“我無所謂，怎樣都好。”

最先表態的是範鈴雨，她所說的“無所謂”，其實就是一路跟隨仇無衣而已，其他的都是無關細節。

“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群渾水摸魚的家夥發財，不過有言在先，天衣聖門中有一個我最討厭的家夥，只要那家夥在場，我就絕對不可能同時出現，你們記住。”

淩戚雖然對於天衣聖門結盟的事情沒有太大意見，但她的心中仍然有一個解不開的死結，過去是，現在也是。

“我同意，不過是這種程度的結盟而已，還談不上彼此利用。”

謝凝也幾乎沒有怎樣考慮，現在所有的條件對己方相對有利，既然如此，就沒有拒絕的理由。

“那麽，黑白之世這群躲在背後鬼鬼祟祟的家夥……要如何才能揪出來？”

程鐵軒此言一出，好不容易熱烈了一點的氣氛再度陷入了寂靜。

關於此事，仇無衣也毫無辦法，縱使控制了至上者系統也沒用，至今為止，系統也只能粗略地尋覓到一些可能與黑白之世相關的異變，完全尋找不出它們的所在之處。

“關於這個，我暫時也沒有頭緒，不過根據推斷，相關的內容很可能與皇宮所封印的資料有關，不如先看一看詳細內容再做決定。”

沙業開誠布公地說明自己也不清楚黑白之世的所在，這些說辭，仇無衣也並不懷疑。

假如黑白之世真的那麽容易尋找，想必天衣聖門絕不可能縱容他們到現在，畢竟這是對於所有人，所有生命的威脅。

“我可以負責與黑白之世可能有關的生物交涉一下，如果能夠不敵對就最好，我想即使是接受了進化的生物，應該也不可能糊裏糊塗地讓自己的命運受到擺布。”

仇無衣已經下定決心告知窮奇王這件事，它應該與小小雨一樣，是獸魔力量當中分離的一部分，也就是說很可能成為敵人。

但是仇無衣依然抱著一絲希望，而希望的源頭，自我意志。

假如一個智慧生命體依舊保留著一點自尊，那麽應該絕不會容忍自己的命運掌握在他人的手中。

“那麽我立刻叫婉婉解除在皇帝體內施加的弱點印記。”

說罷，沙業立刻站起身來，回身就要走。

“不需要盟約什麽的？”

程鐵軒故意如此說道，臉上的笑容略顯演技過剩。

“不需要，我相信你們，就如同你們相信我一樣。”

沙業沒有回身，徑直從打開的大門中走了出去。

“好吧，接下來又要開始忙了，皇帝這邊由我來解決，至於之後的計劃，老大，學姐，拜托了。”

仇無衣誠摯地對二人說道，總不能在皇都之中大海撈針，這些事情還是有一系列的計劃為好。

“放心，我最擅長的就是這個。”

程鐵軒將笑容迅速斂起，真正顯現出了一國之王的氣質，事實上這件事即使仇無衣沒有拜托給他，他也照樣會認為是自己的工作。

敵對，分離，經過一系列的波折。

當年的一號班重新聚起之後，也與天衣聖門一起為了共同的敵人而形成了短暫的聯盟。

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樣，某種意義上已經脫離了仇無衣的預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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